小悠//shaepen

他在睡夢中緩慢轉醒。

外頭的天色泛著微光，灰白色的色調顯得有些蒼涼。些許的光並未足夠照亮房內，所見之處像是上了一層灰階濾鏡，昏暗朦朧。而這卻絲毫不妨礙哈利看見本該是枕在手臂上的沙金色腦袋，現在卻背道而馳地滾到了一邊去。

這個景象並非頭一遭，年輕騎士的睡姿和一絲不苟可說是差了一大截，總是能看見對方有趣的睡姿，曾經他看過頭和腳的位置180度對換（他始終無法明白伊格西是如何辦到的），而今天的模樣還能撐得上中規中矩。伊格西的身體像是蝦子一般捲起，棉被拽在腋下，露出宛若山谷，帶著稜角跌宕起伏的背脊，因為呼吸以平穩的節奏上下起伏。

哈利在總是讓伊格西躺著他的上臂。起初伊格西對這還是有些猶豫，搖著頭拒絕。他溫柔地將對方攬進懷裡，他們的肌膚緊密相貼，像是一個大湯勺。伊格西繃緊肌肉，顯得有些侷促。他的手指滑過對方僵起的手臂，不快不慢地安撫。哈利曉得伊格西並不是真的拒絕，曉得年輕騎士的許多小心思，像是害怕自己的手臂負擔過大諸如此類，明白他的年輕戀人在看似躁動莽撞外表下蘊藏的細心溫柔。哈利在伊格西身上來回撫摸的手，掌心的溫度熨燙他的糾結成團的遲疑和擔憂。接著他們靠著彼此一起入夢。

靠在上臂的重量很快地成了一種習慣，惦量的是愛慕、是眷戀。他們在一起不到一年，伊格西卻輕易地改變他幾十年來的生活，用著溫和舒服地方式帶來轉變，哈利從沒想過會如此輕易。他本以為和人同居相處，迎來的必然是一連串地碰撞磨合，他們的確有過激烈地爭吵，而最終消磨掉的卻是彼此間的距離，他們以更貼近的方式擁抱對方的內心。

哈利翻身側臥，面向伊格西，向前挪動消弭他們之間的空隙。他的手掌放上伊格西的手臂，用他們初次相擁的方式觸摸，胸口緊貼戀人的後背，揉合彼此的心跳、體溫。哈利能看見對方身上的每一處雀斑，接著是伊格西因為觸碰而稍稍移動的身體，和隱隱發出地嘆息。

哈利在伊格西的後頸留下一個親吻，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甦醒，等待藏在顫動睫毛下的綠色雙眼。在無數的早晨裡頭他這樣看著伊格西醒來，也許看了超過百次這樣的光景，令人訝異的是他從未感到厭倦。

伊格西的雙眼睜開一條細微的縫隙，彷彿從那不到一毫米的空隙裡頭折射出寶石般的絢爛光芒，渲染一室。男孩瞇起眼睛，眨了眨，神智還在夢境與現實裡頭徘徊。哈利細細地吻上他的耳垂，伸出手和對方十指相扣，耳鬢廝磨，一點一滴地把伊格西喚醒。

只有一人甦醒的臥室有些過於寂靜，這棟房子找不回一年前的空蕩，而哈利也不行。他和伊格西共享屋內的空間，和心裡的位置。

「早，哈利。」伊格西轉過身體和他接吻，眼睛因為微笑而彎起，是一個比起上弦月更加完美的弧形。

他如此的愛他，遠比手臂上的重量沈甸。

「早安。」


-End-